美国色情电影的黄金年代
美国色情电影在戏院公开放映是始于1969年,当时为了防范被控告涉及猥亵,因此大多以具有社会价值的性教育片或记录片型态出现,最着名的例子就是Alex de Renzy导演的《丹麦的色情业》(Pornography in Denmark)和《黄色电影史》(History of the Blue Movie)。但还是有一些人以匿名或假名拍摄剧情长片形式的色情电影,例如Bill Osco的《梦娜》(Mona, the Virgin Nymph)和Paul Gerber的《校园女郎》(School Girl),都为往后的色情电影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。
1972年是美国色情电影的重要转捩点,《深喉咙》(Deep Throat)和《无边春色绿门后》(Behind the Green Door)在全国各地主流院线上演后,形成了一股如狂波巨浪般的色情风潮。从1970到1980年代中期,这段期间被称为「色情电影的黄金年代」(Golden Age of Porn),因为当时出现了一批优秀的色情片导演,他们以认真的态度和艺术的眼光,创作出许多颇具质感的色情电影。他们坚持使用传统摄影机来製作,作业流程都跟一般电影没有两样,从演员选择、故事编排、镜头调度直到后期製作都丝毫不苟,有时候剧情还颇富巧思和创意,把一般电影无法表现的情慾意念刻划得十分淋漓尽致。
旧金山是美国最自由开放的城市,很自然的就成为色情电影最早的发源地,1970年代初的几位着名导演,例如Alex de Renzy、Bill Osco、Paul Gerber和米歇尔兄弟(Mitchell brothers)等人都是从旧金山发迹的。他们的电影反映出当地的地区风格,那种自然纯朴开放的气息,宛如徜徉在充满爱恋的豔阳中,高声欢唱着「性是自由和美好的」。这股崇尚自由的性爱风潮很快的就由西岸吹向东岸的纽约,纽约成为第二个色情电影製作中心,达米诺(Gerard Damiano)和韦勒姆(Ron Wertheim)等人同时也迅速窜起,他们以更精緻和锐利的手法,拍出了撼动全国人心的惊世骇俗之作。
达米诺在1972年以《深喉咙》掀起色情风潮之后,紧接着在同年底又拍了另一部更具野心的作品《琼丝小姐体内的恶魔》(The Devil in Miss Jones),以更为严肃和激烈的手法来探讨女性内心深处的情慾纠葛。女主角琼丝小姐是一位三十几岁的老处女,因为无法忍受长期的孤独寂寞,于是以剃刀割腕自尽,在即将堕入黑暗的地狱之际,守门的恶魔答应了她最后的请求,让她能够先享受到肉体的淫慾之乐。饰演琼丝小姐的Georgina Spelvin长得并不漂亮,但却以演技将她和剧中人融为一体,成功地化身为一个略带感伤又阴阳怪气的花痴妇人,带领观众进入一个光怪陆离的变态情慾世界。达米诺试图把色情和严肃电影结合在一起,很深刻地描绘出女主角的个性和情慾,某些意境还跟沙特的戏剧「无路可出」(No Exit)有异曲同工之妙。许多影评人都把此片与《深喉咙》、《无边春色绿门后》并称为色情风潮的三大杰作。
(以下四张图为《琼丝小姐体内的恶魔》的剧照)
旧金山色情业鬼才米歇尔兄弟的电影量少质精,在1972年以《无边春色绿门后》打响名气之后,经过一年才又拍摄新的作品《夏娃回春》(Resurrection of Eve),搭档的女演员仍然是玛丽莲湘柏丝(Marilyn Chambers)。剧情叙述一个长相平凡的年轻女子夏娃,跟男友吵架后遭受到严重的车祸,脸部撞到挡风玻璃造成面容全毁,没想到在经过整容手术以后,竟然变成一个花容月貌的性感美女。男友和她结婚后对集体性爱产生兴趣,并且怂恿她一起去参加杂交派对,她刚开始虽然非常排拒,但却渐渐沉迷其中而无法自拔。这部电影的剧情在色情片领域中可说是空前的複杂,对于人物的性格和关係发展都描写得非常真实,让观众能够深刻体认到剧中人的想法和感觉。此片还具有历史研究的价值,很细腻地呈现出1970年代旧金山嬉皮文化的风貌,片中穿插的歌曲和配乐也都非常动听,即使当成一般剧情电影来观赏,相信也可以从中得到许多乐趣。
当年正是美国电影景气最低迷的时期,几部色情电影的卖座让达米诺等人相当振奋,他们认为色情电影会迅速成为一种新的艺术型态,或许色情电影和主流电影在将来会融合成一体。但是这股色情电影风潮很快就烟消云散了,从1974年以后,大批观众涌入戏院去看色情电影的盛况已经成为历史,主流媒体也不再理会这些事情。因为1973年的《大法师》(The Exorcist)卖座鼎盛,随后的《大白鲨》(Jaws)和《星际大战》(Star Wars)等片票房也都陆续突破记录,使得美国电影工业从垂死状态中起死回生,证明电影市场的消费主力是青少年,而不是成人。这种残酷的事实打醒了达米诺等人的美梦,色情电影再度缩回社会边缘的阴暗角落,只能够在穷街陋巷裡的破烂成人戏院放映,除了满足孤单寂寞的「雨衣族」(Raincoaters)观众群之外,一般主流观众大概是不屑一顾的了。
虽然主流观众争睹色情电影的热潮已经衰退,但还是有一些导演坚持继续拍摄高品质的色情电影,拉德雷梅杰(Radley Metzger)在1975年导演的《贝多芬小姐的启蒙》(The Opening of Misty Beethoven)就是最好的例子。此片改编自萧伯纳的名剧「卖花女」(Pygmalion),也可以说是好莱坞电影《窈窕淑女》(My Fair Lady)的色情变奏版。片中的贝多芬小姐原本是一个轻浮邋遢的街头妓女,平日都在巴黎成人戏院帮男客手淫,但当她遇到某位性学博士以后,却被改造成为气质高雅的社交圈名媛,并且在色情杂志出版商的年度盛大舞会中豔压群芳。拉德雷梅杰是色情电影界的艺术大师,早年先从法国、瑞典等欧洲国家进口色情片,后来才自己拍摄高水准的软调情色片,在《深喉咙》掀起色情风潮以后,他又化名成Henry Paris改拍硬调色情片。这部电影是色情片中少见的大成本製作,外景是在纽约和义大利实地拍摄的,许多艺廊和剧院的场景都设计得非常考究,梅杰坚持用艺术化的手法来表现色情,对于气氛的强调远多于对赤裸裸性行为的描绘。此片曾经荣获第一届色情片影展(Erotic Film Festival)的最佳影片,被许多影评人推崇为影史上最好的色情电影。
(以下四张图为《贝多芬小姐的启蒙》的剧照)
根据美国成人电影协会会长Dave Friedman的统计,1976年色情电影的收入是全国电影总票房的16%,当年生产的色情电影已经超过100部。为了持续提高票房收入,色情电影业者在Variety杂志刊登全页的广告,并且派遣受欢迎的女星如Marilyn Chambers、Leslie Bovee、C.J. Laing和Linda Wong等人,配合她们的电影去展开宣传之旅的活动。
同时还引进新的3-D电影技术,例如当年的《The Starlets》、《Lollipop Girls in Hard Candy》(M-3D The Movie)和《Blonde Emmanuelle》(Hot Skin in 3D)等片,都是标榜立体效果让人有身历其境的感官刺激。但是色情电影业者仍然要面对两个长久以来存在的问题,首先是没有确定的全国性发行管道,发行管道的溷乱肇因于联邦法律的介入干涉,当时在孟菲斯甚至还有演员被依猥亵罪起诉。其次是主流电影中类似的软调情色片越来越多,对于尚未完全合法的硬调色情电影工业来说,都是不得不面对的严苛挑战。
1976年最着名的色情电影是Bill Osco製作、Bud Townsend导演的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(Alice in Wonderland),起初是以R级的软调情色片形式上演,后来在热情观众的殷切期盼下,才把十分钟的露骨性爱片段接回去,改成X级的硬调色情片重新放映。此片从一个年轻女子性自觉的角度,来改写路易斯卡洛尔(Lewis Carroll)的童话故事,片中的爱丽丝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图书馆员,因为过于保守压抑而拒绝男友的求欢,但是在梦游性爱仙境的一连串离奇古怪遭遇以后,却让她对自己的身体开始产生觉醒意识。这是影史上难得一见的歌舞类型色情电影,歌曲和音乐是由Bucky Searles、Peter Matz等名家所製作的,演员也都算是能歌善舞,让全片充满华丽耀眼和欢乐嬉戏的气氛。饰演爱丽丝的Kristine DeBell原本是福特汽车的广告模特儿,后来成为花花公子杂志1976年4月号的玩伴女郎,她那清纯可爱的模样让人十分着迷,由于这是她演出过唯一的成人电影,所以对观众来说真的是更加弥足珍贵。
同年另一部改写卡洛尔童话的是Jonas Middleton导演的《镜中奇遇》(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),为了符合不同类型观众的需求,同样也是分成软调和硬调两种版本来发行。时装模特儿出身的Catherine Burgess在片中饰演一位心灵空虚的已婚妇人,她对富足却平澹的生活感到厌倦,经常独坐在阁楼暗处对着镜子自慰,然而有一天镜中却出现她已故父亲的形象,把她带进一个萨德式的疯狂性爱地狱,这个奇异的镜中世界能够满足她所有的肉体慾望,但她却只能身陷其中而永远无法逃脱。本片不像前述的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那般充满欢乐嬉戏的气氛,而是一部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电影,好像是融合茉莉儿(Daphne Du Maurier)和史蒂芬金(Stephen King)小说般的哥德式鬼魅风格。导演Middleton自称此片是一部心理惊悚剧,虽然片中有许多变态露骨的性爱场面,但却不是一部真正的色情电影。此片挖掘出人们内心深处的潜藏慾望,带领我们进入疯狂的幻想世界,让我们看到这些慾望是如何操控我们的灵魂和影响我们的生活。
(以下六张图为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的剧照)
有点后设自嘲意味的对白:「Who do I have to fuck to get out of this movie?」.......